政策性小微担保业务创新案例分析

作者：黄兹睿 朱乾宇

 

导语：仅仅依靠市场的力量难以解决农牧业经营长期存在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国家成立政策性小微担保公司填补了农村担保服务空缺。巴彦淖尔市小微担保公司进行非标抵押担保、质押担保和信用担保创新，开展特色“羊易担”、活畜质押、存货质押等担保业务，为小微担保公司提供了一个创新发展的样本。本文系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支持的“普惠金融背景下京津冀农村移动金融的风险、监管与机制创新研究”项目（编号：17YJB022），作者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通过案例分析，提出小微担保公司的数字化普惠金融发展路径。

 

在传统农牧区，受限于农村固定资产难流转、农业活畜难质押等现实情况，大型金融机构难以覆盖“三农三牧”的融资需求，传统农牧区、农牧民“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仍然存在。农村信用担保服务长期缺位、农业风险较高、担保制度尚不健全等因素，制约着农村普惠金融发展，仅依靠市场无法破解这一困局。因此，2015年财政部和农业部联合印发的《关于财政支持建立农业信贷担保体系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力争用三年的时间建立健全具有中国特色、覆盖全国的农业信贷担保体系”，为构建全国政策性农业担保体系指明了方向。截至2020年12月2日，中国融资担保业协会会员有336家。

 

巴彦淖尔市小微融资担保公司成立于2015年，是一家国有控股政策性融资担保公司。结合农牧民合格抵押物不足、农牧业经营周期及用款需求特殊等实际情况，该公司开展一系列业务创新，为缓解传统农牧区、农牧民“融资贵、融资难”问题发挥了积极任用。

 

典型农牧区的资源优势和信贷需求

 

巴彦淖尔市位于内蒙古西部，是以第一产业为支柱的典型农牧区。当地政府依托河套平原宜垦宜牧宜农林的天然资源禀赋，于2018年对外发布“天赋河套”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截至2021年末，围绕“天赋河套”品牌，巴彦淖尔市累计认证419个“三品一标”产品，基本涵盖了粮油、果蔬、乳肉、羊绒、籽类、炒货等特色产品，品牌矩阵初具规模。

 

在上述外部环境下，当地小微企业、农牧民的信贷需求存在以下特点：一是资金需求集中，贷款需求集中在每年春季的三四月份爆发，70%的贷款融资业务在春季完成。二是资金占用时间短，以一年期到三年期短期贷款为主，当地农牧民和企业仍保持良好储蓄习惯，比较排斥长期借贷，农牧产品收获售出后即还款。三是资金用途相似，主要用于农牧业生产活动，即购买饲料、育种等，可实现产业链上下游整合。

 

当地农牧民与小微企业信贷主要存在以下难点：一是小微企业的可抵押物较少，设备、厂房等价值不高，企业资产主要是活畜、农牧产品存货，不符合银行担保物条件；二是小微企业规模小，治理结构不规范，股权结构不明晰，不满足股权质押要求；三是农户借款成本较高，年化率普遍为9.6%～10.8%。

 

这些信贷难点是广大农牧区信贷困境的缩影。巴彦淖尔市小微企业融资担保公司设立的初衷在于运用其灵活、有弹性的特点，尝试突破“金融歧视”壁垒，搭建“三农三牧”普惠金融桥梁。截至2020年10月末，该公司累计办理融资担保业务2182笔，累计担保额为43794.4万元；在保笔数为856笔，在保金额为14833.17万元，在保放大倍数为1.37倍；累计结保金额为28961.23万元；累计发生担保代偿27笔，累计代偿金额为900.38万元，累计担保代偿余额为695.61,累计担保代偿率为2.4%；担保损失率为零。据调查，该公司与银行合作主要有四种方式：全额担保（占公司担保金额的70%以上）、分责担保（与中国银行小规模合作）、保本不保利、再担保。公司担保费率为成本定价与风险定价之和，同时严格按照国办标准，500万元以内担保费率不超过1%，500万元以上担保费率在1.5%附近浮动。目前担保收入无法覆盖担保成本，需要补贴及其他收入支持。

 

小微担保公司产品创新

 

针对巴彦淖尔市农牧民及农牧业企业的融资担保困境，巴彦淖尔市小微担保公司积极创新，包括非标抵押创新、质押产品创新和信用担保产品创新（见表1）。其中，非标抵押产品创新包括农机贷担保业务，质押产品创新包括股权质押、存货质押、活禽质押，担保产品创新包括“羊易担”、小额经营性贷款担保。

 

非标抵押担保创新

 

“天赋河套·羊易担”贷款担保业务。基于“天赋河套”品牌建设战略，公司联合中国农业银行五原县支行、巴彦淖尔市惠农商贸有限公司、五原县兴牧肉羊养殖协会，为当地肉羊养殖户量身定做了一款特色担保产品，即“天赋河套·羊易担”贷款担保业务，助推当地名优特农畜产品走向高端，助力乡村振兴和县域经济发展（见表2）。截至2020年10月末，“羊易担”业务累计办理179笔，累计金额达2084万元。

 

农机贷款担保业务。为响应2020年中央一号文件关于扩大大型农机依法合规抵押融资号召，公司与中国农业银行合作，围绕龙头农机经销商开发了“农机贷款担保业务”（见表3）。该项贷款由农机经销商统一为购机农户提供反担保，担保公司向农业银行为购机农户提供全额连带责任保证担保。这项业务覆盖面广、单笔金额小、利息低、放款速度快，有效地满足了当地农牧民购置农机具贷款需求，对农业机械化有切实推动作用。截至2020年10月末，公司累计办理农机贷担保1444笔，累计金额为5208.9万元。

 

质押担保创新

 

股权质押融资担保业务。公司通过内蒙古股权交易中心股权托管平台对企业股权进行托管，以股权质押形式向公司提供反担保，解决了优质企业反担保难的问题。截至2020年10月末，公司为三家在内蒙古股权交易中心孵化版挂牌的企业，以股权质押反担保的形式累计办理了1400万元的流动资金贷款担保。

存货质押融资担保业务。公司向放款银行为借款人提供全额连带责任保证担保，由借款人以农副产品存货（主要以葵花籽、葫芦籽、玉米、小麦、冷冻肉为主）为公司提供质押反担保，有效解决流通类企业因无抵押资产而无法融资的困难（见表4）。截至2020年10月末，公司累计办理存货质押贷款担保2笔，金额520万元。

 

活畜质押融资担保业务。公司向放款银行为借款人提供全额连带责任保证担保，由借款人以生物资产（主要以奶牛、肉牛、基础母羊为主）为公司提供质押反担保。

 

小额经营性贷款担保业务创新

 

公司以巴市范围内从事批发、零售、生产加工、服务的个体工商户、小微企业法定代表人、合作社、家庭农牧场主、规模化种养殖大户等为贷款担保对象，推出专项小额经营性贷款担保业务（见表5）该业务反担保措施简单易落实、覆盖面广、单户金额小、利息低、放款速度快，是一项普惠型担保金融产品。截至2020年10月末，公司累计为147户客户办理小额经营性贷款担保业务，累计金额为1432万元。

 

股权交易业务创新

 

该公司还积极拓展股权交易业务，组织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走访本市企业，解答企业财务、税务、法律等问题，累计推荐144户企业在内蒙古股权交易中心展示板挂牌，累计推荐发行并担保可转债600万元，累计实现股权质押融资1400万元，帮助农业企业进入资本市场。

 

小微担保公司现存问题

 

调研发现，这家小微担保公司在开展业务方面仍存在一定的困难与不足，应进一步创新公司业务架构，进一步发挥小微担保公司降低社会融资成本的作用。

 

数字化程度低，风控能力弱。公司目前仍以纸质办公为主，未能全面收集当地农牧民及农业经济主体的经营数据，难以搭建地域风险控制模型，无法评估农业经营主体的风险等级，从而无法进行差异化担保放款。总体而言，公司风控能力不强，在保放大倍数仅为1.37倍，远不及发达国家担保公司10倍乃至20倍以上的放大倍数。

 

业务范围窄，客户来源受限。虽然该公司已经对业务范围进行定向开发，但仍未完全覆盖农业经营主体业务。同时，受限于担保金额在百万元以内、担保期限短的特点，无法满足大额且长期的农业经营资金需求。公司客户来源主要依靠银行推荐、客户自主申请以及创新业务对口三种方式。其中，银行推荐与自主申请方式的客户来源往往信贷条件较差，难以通过内部审核；通过创新业务来接洽的客户则特点相近、集中度较高、覆盖面有限。

 

借款利率高，与银行合作不畅。一方面，大银行合作不畅，借贷利率偏高。四大国有银行虽然利率低，年化利率最低为4%，但是审核流程长、放款慢，不能很好地满足农牧业经营性借贷集中在3月或4月的“短频快”需求。公司因此转向农商行、农信社等利率偏高的中小银行寻求合作（年化利率在10%以上），“融资贵”仍然是问题。另一方面，公司规模小，担保能力受限。即使全额担保，与银行合作过程中，大银行仍然顾虑公司的担保能力，不愿意与其进行大规模合作。

 

宣传力度不足，覆盖范围受限。政策性小微担保业务宣传主要依靠当地政府相关部门及银行机构。由于农牧区地域范围广、信息网络覆盖不足，宣传力度不够，农牧民及涉农企业往往难以了解到普惠金融政策信息与产品服务信息，即使获知信息，也往往存在消息滞后、不全面、不真实等问题。

 

经营人才不足，业务能力参差不齐。公司人才主要来源于社会招聘，部分高管来自银行体系，基层员工缺少经验与知识储备。经营人才不足，在风险控制与评估方面都缺乏必备的专业人才。同时，员工流动速度快，风险识别能力、防控能力均不可持续，难以满足现实需求。

 

小微担保公司发展路径

 

发展数字普惠技术。针对上述问题，我们认为，小微担保公司要走数字普惠发展之路，结合数字普惠平台，实现视频调研、线上评估，不断进行产品创新并利用平台推广业务（见图1）。通过数字普惠平台，农牧民可以实现数字支付、线上购买饲料、物联网养殖、线上借贷；担保公司可以对农户的现金流水、生产经营情况进行追踪，进而掌握农户的信用信息，提高普惠金融的覆盖面。

 

健全风控管理体系。担保公司需要完善现有的担保审核制度，从保前、保中和保后三个阶段加强风控。保前流程要扩大信息收集范围，持续记录最新信息数据，同时要优化担保申请流程，将精力聚焦于风险管理，减少信息冗余；保中流程要提高定期排查可靠性，同时指导帮助农户及企业规避风险；保后追偿管理要规范担保代偿应急反应，完善担保追偿流程，完善担保损失的认定。

 

创新业务扩大担保覆盖面。一是对特定农业经营主体扩大资金供给规模并延长贷款期限。二是针对客户的经营生产情况、历史业绩情况、还款能力、信用评级、所在农业领域发展前景等综合评价风险等级，根据风险等级结果决定贷款担保额度和期限。三是多渠道融资，扩大担保覆盖面。

 

加强与银行机构的合作。一是充分利用银行机构的特点开展业务合作。例如，大型银行融资利率低，小型银行返款快，则可以将更多长期、大额担保业务与大型银行的匹配，而将一些短期、小额担保业务与小型银行匹配。二是争取大型银行信任，加快将担保业务接入各大银行金融科技系统，形成一体化管理，从而提高低利率贷款担保业务效率。三是创新银担合作，探索分责担保、保本不保利、再担保等模式，减轻担保压力，扩大担保范围。

 

(本文写作得益于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2021～2022学年春季学期“农村发展主文献研读”课程提供的讨论和激励)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

 

责任编辑：魏敏倩